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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映说去元宝镇，姜泠第一次上湖城的地铁，湖城的地铁只有三条，大学城附近的是2号线，元宝镇离2号线的底站还有半个小时车程，好远。

    有一半的路地铁都在高架上行驶，程映站在门边看风景，不想被打扰的时候就把小耳朵摘掉，但现在不是一个人出来，还有吃完饭犯困的姜泠。

    姜泠坐着，歪着头打盹，他边上的位置空了下来程映才坐下，把姜泠无处安放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肩上。

    夏晓在微信里闹脾气，就这么点时间已经写了一篇八百字作文。他总是喜欢想太多，让他冷静冷静就行，除此之外程映也不知道怎么应对，老爸在世的时候就不喜欢和他们一家深交，不但有恩更有怨，一见到难免想起不愿意想起的事。

    恩大于怨。

    受帮助的人觉得自己怎么报答都不足以消弭恩情。要是老爸还在，看到消弭之后的词语是恩情，肯定会直接笑出来，文化老学究会纠正说：消弭的是不好的东西，比如消弭隐患、消弭灾祸……

    有些记忆就是灾祸。那段恩情对于老爸来说是一座压在身上的五指山，压了他三年。

    元宝镇是和老爸初次相遇的地方，毗邻乡村田园，离老火车站很近。那时候很冷，元宝镇中心医院门口躺着一个被人遗弃的男孩，穿着单薄浑身是伤。

    小医院治不好男孩的病，只能处理处理他身上的外伤。

    半个月后这个小男孩才醒过来，不知道自己多大，不记得自己是谁。

    姜泠醒了，一看外面就惊呆了，有稻田有村庄，有辽阔的大地和天空。

    “这还是湖城吗？”

    程映点点头，这里确实和湖城的市中心很不一样，阡陌水田，小桥人家。

    出地铁站后转车去元宝镇，元宝镇有个民国年间建起的村落，沿河而建韵味十足，小时候经常来。那时候老爸有个误解，以为自己和元宝镇有很大关系，四处转转说不定就会想起什么事，但最终一无所获，程映什么也不记得了。

    至今依旧迷迷糊糊。

    姜泠像来到了外星球，开心炸了，“我想去田里，行不行？”

    “行的。”

    “小时候我外婆想带我去乡下玩，我小姨总吓唬我，说田里有蛇，五步蛇响尾蛇竹叶青。”

    程映笑了，“真有。”

    姜泠笑不出来了，难受。

    元宝镇的车站十几年没变，还是破破小小的，那家卖茶叶蛋卤豆干的店也一直在，香料味能飘出五里地，姜泠没忍住口水买了五块钱豆干，味道还不错。

    元宝镇让姜泠感觉穿越到了上个世纪，房子脏脏破破的，最高的楼都不到五层，街道都是水泥路，没什么刻意的绿化，镇外都是茫茫田野。

    “下次来我带个帐篷来露营，晚上就不回去了。”姜泠说，“这里真漂亮。”

    元宝镇民风淳朴，近几年被一些有钱人看上了，村里一些老房子被收购改造，一些是度假的民房，还有几家民宿，其实也没那么落后，远离尘嚣正是此处民宿的一大卖点，价格也因此贵得很。

    路过中心医院的时候程映停了停，医院的几个大铜字都旧了，现在想来身受重伤被丢在这里还没死掉真是命大。

    “怎么不走了。”姜泠着急去找更新鲜的东西。

    程映指指医院门口摆摊的三轮车，车上还有早上摘的莲蓬和菡萏，莲蓬可以吃，菡萏还能依靠最后的生命力绽放一次。

    两块钱一个，五块钱三个，姜泠没吃过新鲜的莲子，炖糖水的干莲子倒是吃过不少，淡淡清甜可去火。

    “爷爷，我要两个。”姜泠说，“三个不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