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最重要
“容相这是多了个妹妹?这是好事啊,怎么还威胁这个小姑娘了?”秦凉野走来,瞧着这场戏,嘴角高高扬起。
“六皇子。”
容锐章看到他来,极其不情愿的行了礼。
众人也跟着行礼,章娇见状,立即就跪在了秦凉野跟前:“还请殿下做主,民女所言非虚,当年阿娘本是与我爹爹先有婚约,后来阿娘另嫁他人,可爹爹一直不曾忘记过阿娘,阿娘也不曾忘记爹爹。爹爹在阿娘出嫁后,本心灰意冷,可后来阿娘丈夫早逝,爹爹于心不忍几次入京探望,意外才有了民女。”
旁边的人已经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真的,那章老夫人……可真野啊……
章老夫人已经快背过气去了,容锐章立即看了周围的小厮一眼,呵斥:“敢在皇子面前撒谎污蔑,可是死罪,妖女,你再敢出言污蔑,别怪本相没警告你!”
“相爷若不信,去查便是,一桩桩一件件,皆有人证。而且那婚书虽然前阵子不见了,但族里早有备份,族中长老总不至于撒谎。”章娇哭得凄凉,口口声声都是被逼无奈才说出这些话来的。
秦凉野瞧着快气死的容锐章,微笑:“容相何必心急?此事事关重大,是真是假,让京兆府的人去查一查便知。来人去通知京兆府!”
容锐章当然要阻止,但这时候他安排的人却闯了进来,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大声道:“不好了相爷,大小姐跟那方子蛟在梨香阁里……”
“什么?”
魏素素完全没想到容锐章还安排了这一出,自作聪明,却不想这么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来相府的家风,的确与旁人加不一样。”秦凉野凉凉一笑:“本殿下也只是路过,看相爷这么忙,本殿下就不打搅了。”
“殿下,民女……”章娇急急抓着他的衣裳,秦凉野当然不会让容锐章灭了章娇的口这么好过。微笑:“你放心,你的事儿本殿下既然见着了,就不能让人随便把你处置了,这事儿等迟些我见着皇祖母了,必要亲自告诉她,你若是忽然死了,可就坐实有些人心虚了。”
章娇闻言,立即窃喜的叩头道了谢。
其他夫人小姐们见状,哪个敢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也连忙跟着告辞离开了。
只等屋子里的人都走空了,魏素素才放下茶盏,看向容锐章:“姐夫不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巧了吗?”
“你今儿来的也巧。”容锐章冷冷瞥了眼魏素素。
魏素素知道将军府那点儿心思瞒不过他,现在也没打算瞒着了,京城传出流言,她现在急需一个有力的同盟:“姐夫与我同样被人算计了,姐夫不觉得此刻你我联手更好?”
容锐章打心眼里,就不曾觉得女子能翻起什么浪花,女子都是些小肚鸡肠之辈,只会些宅子里阴毒的算计,会打着算盘算计金银,如同魏卿卿一般,牵涉朝堂的阴谋阳谋。她们看得懂么?
而且自己给她那封信,她居然至今没有动静,由此足见她也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罢了。
“大姐与琼威的婚事,我会亲自跟岳父大人解释。”容锐章说完,已经是在送客了。
魏素素见他如此,也聪明的闭上了嘴,看了眼地上一直暗自打量自己的章娇,眼角微挑,转身而去。
等她走了,容锐章直接让人将章娇拖下去,章娇却开了口:“哥哥就不怕我手里还有什么把柄吗?”
“你在威胁本相?”容锐章阴鸷看她。
章娇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转头看向章老夫人,哽咽:“阿娘,女儿是真的想来孝敬您的,您跟阿爹的过往不止女儿知道,还有很多人都知道。”
“来人,把她带下去给我好好打,我看她嘴里吐不吐得出实话来!”
容锐章也不管快被气死的章老夫人,直接就要把章娇拉下去,章老夫人却终于开了口:“你打了她,太后那里,要怎么交代?”如若打死了,就等于直接认了这件事,如若没打死,难保她到太后跟前会说出什么来。
如若是旁的人来上门欺诈也就罢了,偏偏是族兄的女儿……
容锐章一口牙几乎咬碎,这一切肯定是魏卿卿安排的,上次她送婚书来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一次必也是她安排!
“魏卿卿!”
容锐章阴狠狠的说罢,扭头就往府外而去。
而这厢,魏卿卿看他怒气冲冲出了府,才收起了西洋镜,唇瓣勾起寒意:“兰生兰芷,我们回府。”
魏卿卿刚回来,本以为会对上容锐章,却没想到是容海等在了魏府门口。
“容大爷。”
魏卿卿收起惊讶,很快行了礼。
容海看着她,方才还满眼活泼狡黠呢,一到外人跟前,又乖巧疏离的跟个陌生人似的了。
“我有事来寻你大哥,正好瞧见容相的马车在这巷子里徘徊,便想着他许是寻魏家有什么事,便在这儿等着了。”容海温和笑着解释。
魏卿卿瞧着他,他是怕容锐章找自己麻烦,才特意在这门口站着的吧。
魏卿卿看着他眼底流泻出的笑容,真的温柔温暖的跟太阳似的,这样的人,她想不明白,怎么长公主与他夫妻十几年,还会迫不及待投入一个看起来就是在欺骗她的男人怀里。
“多谢容大爷,那你见着大哥了吗?不如去屋子里喝杯茶吧。”魏卿卿朝他笑道。
“嗯。”容海没有拒绝。
这是有话要说?
魏卿卿会意过来,特意叫兰生兰芷落后几步跟着,才迎了容海入府。
去花厅的路上,容海便开了口。
“阿彻现在还昏迷不醒,阿鲲说他那晚来见了你,吓着你了吧?”
“听兰生说,二爷身边有一位韩先生。”魏卿卿说着,表示不担心。
容海微微笑,下午的风吹落吗,满园的粉白色的花瓣落下,他才驻足停了下来,认真跟魏卿卿道:“魏小姐可曾介意男人三妻四妾?”
“不介意。”魏卿卿利落的回答:“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容海定定看着她扑闪的幽黑眼眸里情绪不明,明白了她的真正的心思:“若是长公主与我说这样的话,我会伤心。喜爱一物,便会生独占之心。若不爱,才不计较。”
魏卿卿眼睫颤了颤,没回容海的话。
她一直都是知道容彻后院里还有不少美妾的,况且她若介意又怎么样,叫容彻将她们全部赶走吗?
魏卿卿嘴角浮起笑意:“女子要三从四德。”
“你可以不必。”容海笑看着她:“阿彻是真的喜欢你,那样的喜欢,这辈子,我就见他出现了这一次。”
柔柔的风吹着,吹起垂落耳旁的长发,触碰在人的肌肤上,痒痒的,痒到了心底。
不知何时,天边已经开始满是太阳灼红的云霞了,铺满整个天际,衬着已经不那么炙热的夕阳,美的令人心醉。
“大爷过来,不是要说这几句话的吧。”魏卿卿迎着光微眯着眼睛,笑看着面前这个儒雅又温柔似水的男人,笑:“二爷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便亲口与我说的事,需要大爷您转述?”
容海看着她,也笑开:“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我若是有女儿,如你一般聪明,我一定捧在掌心里。”
魏卿卿但笑不语,等着他说出他准备的话。
容海也没有过多的遮掩,说起了容彻的事:“阿彻曾经年少时,被皇上派遣去江南治理水匪。那时候南方势力还被朝廷官员把持着,贪污严重,水匪为患,阿彻虽年少轻狂,但为人重情义,那几年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其中有一位便是当时做了他副帅的闻极。”
“闻极此人来历不明。比阿彻还长了几岁,十分英勇,本是栋梁之才,而且他们去剿水匪那一年,他刚娶了妻。”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之中有人做了叛徒,风雨大作的那晚,洪水决堤,阿彻违背上头的命令,让将士们去救百姓了,可那些水匪却趁机杀来,闻极为了保护阿彻,被水匪杀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阿彻便带着几十个亲兵,杀入了水匪里。”容海说到这里,脸上带着笑,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心疼:“那时候,阿彻还没杀过人呢,那一晚,他身上的血却怎么流都流不完,一天一夜,杀红了眼,杀到那剑仿佛长在了他手里,才晕过去。”
听到这里,魏卿卿大致猜到容海要说的是什么。
“二爷替闻极照顾了他的夫人。”
“嗯,但没多久,乐舞便查出身怀有孕。因为是寡妇,阿彻担心她被人指点,便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她安置了起来,虽然这么多年,阿彻对她始终只是敬重。但阿彻性子看着冷。却最是重情义,乐舞与闻极感情还不深,会喜欢上阿彻,也不足为奇。”容海语气温柔:“但她是朋友妻,这一点阿彻一辈子都会记得,魏小姐,你可明白?”
魏卿卿看了看容海,笑得依旧从容:“我说过,我不介意二爷三妻四妾。若二爷敬重她,我自然也会敬重。”
“敬重她可以,你也要顾及你自己。”容海并非是过来让她让着乐舞的:“母亲这么多年明辨是非,但对于那个孩子,她不知真相,一直以为是阿彻的。”
魏卿卿没说话,孩子是谁的都不要紧,容彻爱谁也不要紧,她只要报她的仇,护好如今的亲人!
容海看她如此,忽然有些后悔来与她说这些话了,说了这些,是不是把她往阿彻的身边推远了些?
容海一直等到魏青山回府,确定容锐章不会乱来了之后。才回去了。
“大爷,怎么样?”阿鲲跟来问。
“或许,这话本不该我去说。”容海歉意的看了看阿鲲。
阿鲲哪里敢责备容海,连忙行了礼要回去,才听容海道:“不过魏小姐是个通透的,你们以后待她,不要再有隐瞒,她通透,也敏感。”
阿鲲怔了下,大爷才见魏小姐这几次就这么了解她了么?
“奴才明白。”
说完,阿鲲才赶忙离开了。
等阿鲲退下,韩先子才朝容海笑道:“许久没见大爷像今日这般开心笑过了。”
“嗯。”容海也不掩饰他内心那一瞬的轻松:“阿彻能娶她,是福气。”
韩先子心底轻轻一叹,但愿二爷屋里那位也这样认为就好了。
吃过晚饭,魏卿卿就提着新酿的酒找魏虎和葛老去了。
“兰生,你觉不觉得小姐好像变了?”兰芷瞧着魏卿卿的背影,跟兰生道:“我总觉得小姐这两日忽然有的什么东西,好像突然一下又没有了。”
“主子的事,不该我们插嘴。”
兰生当然察觉到了,那感觉,就是在容海离开后消失的。
魏卿卿一路到了葛老院子里,才感觉暗处盯着自己的目光消失。
“你怎么惹她盯上你的?”
一进门,葛老就问魏卿卿。
魏卿卿挑眉:“您知道是谁?”
“当然。”葛老哼哼:“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有我在,她下次休想再来了。”
这话葛老说得格外大声,暗处的七婆皱了皱眉,回了屋子。
刚来,乐舞正要替容彻换药,但衣服刚解开,手腕便被人捉住了。
“爷醒了?”
乐舞抬眸,瞧着容彻,脸微微泛红。
容彻乏力合了合眼,松开了她的手。问:“阿鲲在何处?”
“他在外面,我这就叫他……”
“二爷。”
不等乐舞说完,阿鲲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
七婆有些不悦,但看了看容彻,没吱声,只道:“二爷既然醒了,你去叫韩先子来吧,这里有夫人伺候便够了。你下次别突然闯进来,毕竟夫人在这里……”
“好了婆婆。”乐舞的脸红了一片,低着头望着容彻:“爷饿了吧,我去让厨房备些粥来。”
容彻淡淡嗯了声。乐舞便出去了。
七婆警告般看了眼阿鲲,这才跟着一道出去了。
等她们都走了,容彻才问阿鲲:“她们何时进府的?”
“爷您晕过去的那晚,七婆就把乐舞夫人母子都接进来了,而且安置在了您院子里的东厢房,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国公夫人也很喜欢棠儿少爷。”阿鲲道。
容彻皱眉:“没人告诉她这里会是我的新房吗?”
阿鲲为难的看了看他:“棠儿少爷一来,就说喜欢这里,奴才想开口,但是……”
“罢了。去把绾秋院收拾出来,布置成新房。她们喜欢这儿,就让她们住这儿便是。”容彻说完,见阿鲲支支吾吾的还有话说的样子,猛地看向他:“卿卿知道了他们的事?”
“是韩先生担心这件事迟早瞒不住,七婆今晚还悄悄去了魏府。韩先生想,与其让魏小姐从外人口中得知,不如他亲自去说。”阿鲲解释了一番,容彻无力大瘫在床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让阿鲲给他换了衣裳,就连夜出去了。
乐舞来时,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怔了下:“二爷的伤口还没愈合,他怎么能乱走?”
“二爷说有要事要办。”阿鲲说完,又说了绾秋院的事:“二爷说,夫人若是喜欢这里,明儿带着少爷搬来主屋便是,东厢那边临着湖,夏天虽凉爽,但天一冷就潮湿的紧。”
七婆皱眉,要开口,乐舞却拦住了她,体贴浅笑:“我知道了,原本是我糊涂,竟不知这儿是二爷的新房,等新夫人入了府,我一定要好好道歉才是。”
阿鲲看她如此,也不忍再说什么,只客气的告辞便出去了。
等阿鲲离开后,七婆才忍不住道:“夫人怎么糊涂了,你处处忍让,害得只是你自己和棠儿少爷。那魏小姐奴婢查过,心机深沉手段阴狠,您如今还将二爷拱手让出,是真的打算做一个妾,让棠儿少爷成妾生子吗?”
“我本就是寡妇。”乐舞眼底微湿,笑看着七婆:“二爷肯要我,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夫人糊涂。”
“好了七婆,我乏了,你替我叮嘱小厨房一句,温着粥,别叫二爷回来连口热的都吃不上。”
乐舞说完,就走了。
七婆看她如此。更是忍不住叹气,心底不住的骂容彻糊涂,这样的贤良妻看不见,非要去找一个心狠手辣的黄毛丫头!
“二爷做贼做上瘾了不成?”
魏卿卿洗漱完,掀开被子,就看到了乖乖躺在里侧面色发白的容彻,他穿着衣裳都遮挡不住伤口溢出的鲜血气息。
容彻现在却情愿做贼了,他看着穿着身雪白里衣站在床边皱着眉头瞪着他的小姑娘,他实在是怕极了,怕他又一次,要失去她。
“卿卿,我身上疼,你帮我看看好不好?”容彻语气虚弱的问她。
“我去叫兰生……”
“不行,我的身体只能叫你看。”容彻开口,魏卿卿差点没噎住,扭头愕然看着这个扭捏作态的男人,试探问他:“二爷莫不是伤了不该伤的地方,变成阴阳人了?”
“卿卿一会儿替我上药时,不是顺带可以看一看吗?”容彻笑看着她。
魏卿卿哑然,不过今夜总是闷闷的胸口,心气儿莫名就顺了些,扭头拿了药来。掀了被子盘膝坐在他身边,一点儿羞涩的感觉也没有。
至于男女大防,反正过着一两日,她就要嫁过去了……
想到这儿,魏卿卿幽幽一叹,可刚替他上好药,人便被他卷入了怀里,闷在了他带着些许药香胸口。
“你疼不疼?”魏卿卿想着他胸口还狰狞的伤口,挣扎着要起来,容彻却将她抱得越发紧了:“疼,心里疼,卿卿恨我了,不要我了,我心好似被人摘了似的疼。”
魏卿卿动作顿了顿,由他抱着,心里却来了气。
什么叫她不要他?明明是他要利用自己,瞒骗自己,现在贤妻爱子都在身边了,怎么就成了她不要他!
容彻察觉到她的气,心底虽然叹息,嘴角却扬起了笑意:“你这股气发出来了,就好了。”容彻稍稍往后退了些,看着被自己裹在被子里冷冰冰的她,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卿卿,我身上有放不下的责任,有松不开的担子,但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弃这所有的责任和担子,不论何时,你分量都远在那些人和事之上。”
风吹动没关紧的窗纱飞起,薄弱光线下的影子斑驳略来,魏卿卿看着他写满担心的眼神,心底那根深埋的弦,好像,被轻轻撩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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