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走上去之后，脑子一热，也差点晕过去，那竟是保护莫老的特警大队队长！他身上有明显的淤青红肿，police警服被撕裂，腹部有一个血洞，耳朵也被扯掉了一只，死状惨不忍睹。

    我缓了好长时间，才总算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王局打了一通电话。

    “张局，我们在黄埔路边的大河岸上，发现了陪林老出来的特警队长！他……殉职了。”

    那边并不是劈头盖脸的臭骂，只有安静，沉默了半分钟，王局就挂了电话。

    王局沉默了，他沉默下来，就是一头野兽。能将人活活撕碎……至少我的心理已经被王局撕碎了。

    一个满脸皱纹的船员走上来，要向我们要捞尸费用，六千六。

    尸体是被他捞上来的，他在一艘渔船上工作，渔船在作业的时候，捞上来了这具尸体。

    我问他们在哪儿捞上来的尸体，对方说是在河中心。

    黎宏二话没说，脱掉了上衣，露出满是肌肉的古铜色胸膛，就跳入了大河之中。

    “去打捞。”我对船员吼道：“可能还有别的尸体，捞到一具给一万！”

    “真的？”船员大喜过望。

    我点点头：“真的。”

    他们很兴奋，匆匆忙忙的开船去了河中心，跳入河中打捞起来。

    我魂不守舍的守在特警队长尸体面前。

    自从接了这桩案子，接连死人，甚至死了一名特警队长。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我不确定上级会不会因此取缔重案组，至少我们每个人都会受到重罚。

    万一林老和唐菁菁等人也遇害了，我怕是都没脸去见父亲和虞家列祖列宗了。

    不过，在人命面前，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甚至愿付出自己的性命，来换回他们的生存。

    很快，整个河岸警笛声大作，市郊区已经进入一级警戒状态！大批特警开着快艇，防暴车抢滩而来，而路线已经全部被提着95式突击步枪的武警暂时封锁。

    王局和几位市领导走上前来，脸色凶的好像一头豹子。

    “找到其他人了吗？”王局故作镇定。

    我摇摇头：“正在打捞。”

    “打捞个屁！”张局愤怒的骂道：“他们还没死，你打捞什么。所有人听令，步枪上膛，把这里给我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找到林老，赶快。”

    上百名特警武警迅速开始行动，这片拆迁区早就乱七八糟的了，想要搜寻到几个人的难度，十分巨大。

    陆陆续续又有几大卡车解放军战士赶来，都是从军区抽调过来的。

    “干活！”王局对我说道：“天塌下来由我们这群领导顶着，一定要找到凶手，为牺牲的兄弟报仇。”

    王局从车上把我的解剖工具给丢了下来。

    我走到那名死去的特警队长面前，对他进行尸检。我早就乱得不行了，竟有些无从下手，脑子里全都是林老和唐菁菁李星辰他们的身影。

    很快，黎宏就晃晃悠悠的从河里爬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这个粗壮的汉子，竟跪在岸边嚎啕大哭。

    我和王局立刻跑上去。

    唐菁菁的手枪，林老的上衣，李星辰的鞋子……

    王局抽出一根烟点燃，我看得出他的手颤的厉害，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烟送入嘴里。

    忽然，王局猩红的眼扭过头来，死死的盯着我：“你，继续干活！”

    我重新回到尸体边，进行尸检。虽然我强忍着痛苦，不过依旧无法平息冲动的心情。

    死者杨卫国，特警大队长，生前曾与人发生激烈搏斗，身上共有瘀伤三十二处，致命伤是后脑勺，受伤之后有过剧烈挣扎……

    显然，这个汉子为了保护林老，拼尽了最后一口气。

    我不禁朝他敬了一个军礼，抚平他圆睁的虎目。

    做完了例行尸检，我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只能望着尸体发呆。

    王局走上来，问道有什么发现？我把尸检报告都告诉了张局。

    王局把烟头吐了出来：“我要的不是这些。”

    “你要什么？”

    “我要的是你虞家的本事。”张局愤怒的吼道：“如果你只能做普通法医做的事，我要你有何用？你父亲当年查案时是什么水平，你至少要给我发挥六成。”

    我立刻点头，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调理好呼吸。《洗冤集录真本》的第一页，曾经写道：何为仵作？常怀洗冤之心，不愧朗朗乾坤。凡为死者伸冤，当先平气，共情，空心灵……

    然后我的大脑飞快定格在书中的某一页：尸者，口鼻莫能用，濒死手可替之，谨记。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死者临死之前，口鼻很难留下重要线索，他们唯一能动的就是胳膊，很多案子破解的关键，就是从胳膊上做文章，找到的证据。

    我抓起死尸的手，仔细观察，没想到还真被我观察到了什么。我立刻用手抓了一把地面，拿来和死尸的手经过精心对比，却根本不同。

    我蹭的一声就跳起来，盯着张局道：“我要附近的地图。”

    王局估计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什么？

    “附近地图。”我说道。

    王局立刻喊了一声：“谁有地图，赶紧把地图给老子拿过来。”

    没人答应。

    王局立刻开车，亲自开车带我去了附近商店，买了一张地图来。

    我在地图上仔细辨认了好长时间，用笔在一个叫‘罗家湾’的地方画了个问号：“去这里，马上！”

    王局将车钥匙丢给我，坐在后座用电话指挥，全体队员听令，前往罗家湾。

    我们很快到了罗家湾，这里同样属于拆迁区，距离我们发现特警队长尸体的地方，大概有十公里。

    我在罗家湾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一座废弃的仓库，我瞥了眼地上的沙土，自信满满的道：“这里是第一杀人现场。”

    “杀害特警队长的现场？”

    我点点头：“快去找。”

    我们立刻下车，在这个偌大的仓库之中寻找了起来。

    我大声的喊了起来：“林老，菁菁，李星辰？”

    回答我的，只有回声。

    大部队是坐防爆车和卡车前来，路途很窄，速度慢得很，所以一时半会儿可能等不到他们。

    我和王局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水泥仓库，松散的水泥沾到我手上，烧的很疼。不过我没功夫去理会这些，强忍着痛苦，一刻不停歇的把一袋袋的水泥丢到地上。

    “等等。”翻找了片刻，我忽然喊了一声。

    王局立刻停下手头的动作：“小阳，怎么了？”

    “有味道。”我趴下身子，将鼻子贴近地面，使劲的嗅。那姿势很是不雅，不过现在没空管这些了。

    “是乙醚。”我对张局说道：“乙醚，能让人昏厥。”

    “有动静！”我忽然把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听了听，王局也跟着我仔细聆听起来。

    好像金属撞击的声音，从地底下传来。

    大部队很快赶来，警犬的狂吠声不止。王局立刻走上去，掏出一根烟，递给了警犬。

    所有人都傻眼，王局是在给警犬让烟？

    我却一拍脑壳，知道张局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