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你打算怎么弄?”
“能帮就帮一把呗,主要是我现在手里也没什么钱。我寻思着,和同学说说,看看大伙能不能帮着凑凑,我再添点。”
“人在家?”
“没有,在医院呢,我这是过来帮她拿点东西。我昨天就去医院看了。挺惨的。”
“区医院哪?”
“嗯,要不能去哪?职工医院她去不上,去市里她也没钱。”
孙红叶问:“撞人的司机呢?”
“我没见着,喜子媳妇儿说那边给出了点,刚开始住院什么的是那边给弄的,后面就不管了,说等交通队判。
交通队那边现在就拖着呢,也没给个确切的说法,也就等着呗,咱也不认识人。估计是那边找人了。不好说。”
张彦明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不意外。
这边就是这么个样子,什么事都得靠找人,地方小,人情多,想正常办事反而费劲。
话说回来,其实国内哪里也都差不多,人情社会嘛。
“你把摩托车找个地方,坐我车,我去医院看看。”
“不耽误你事啊?”
“没什么事儿。你不是要找同学吗?我不是同学呀?”
“那肯定是。”老黑笑起来,牙到是挺白的。
他跑过去把摩托车打着火,骑着去了前面十字路口,张彦明和孙红叶上了车,几台车滑到十字路口这里等在路边。
“喜子也是我们班同学,和我认识的时间比老黑长,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象棋还是和他爸学的。”
张彦明给孙红叶讲了一下其中的关系:“我们一起上小学,中学,技校,一起进厂。后来得了什么病死了。
和我同岁。留了个孤儿寡母。他爸妈不是亲生的,四十多快五十了才抱养的他。现在都去世了。”
孙红叶眨了眨眼睛:“感觉这女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这么不幸呢?”
想想也是。两个人结婚没多久,公公婆婆就先后去世了,然后丈夫病死,这会儿孩子又出车祸……天煞孤星的感觉。
这种事,或者说这种人张彦明到不是第一次遇到,另外一个是个老头,大年初二老婆病死,初五儿子儿媳妇孙女出了车祸。
过了一个年,全家就剩下老头一个人和四套房子。
人生不易,生活艰难,冥冥中好像还有一只大手,总是喜欢搞出各种的人间凄惨来寻找刺激。
“加工厂那边那个厂房和用地,是市里出面直接提供的,”
孙红叶说:“我昨天让她们查了一下,那里是十年前的一个招商项目,从农行拿了一笔贷款跑了。
从法理上来说,那块地皮包括厂房,现在是属于农行的。这事儿需要解决一下,要不然将来也是个隐患。”
张彦明正看着车窗外面,马路对面的那栋老楼发呆,嗯了一声:“评估一下,让市里出面把产权买下来,别直接找农行。”
“让物业出面还是基金来?”
“物业吧,然后租给加工厂。基金下面不要搞太多实体资产出来。”
“你看什么呢?”
“那里原来是百货,楼下是副食,我在想小时候买东西的样子。那会儿副食里有一种饼干,很硬,上面有芝麻,特别好吃。”
“想起来馋了?现在有卖吗?”
“早就没有了,商店都黄了多少年了,不存在了。有点莫名其妙的伤感。”
老黑不知道把摩托车放到哪了,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张彦明退下玻璃喊了他一声:“这边。”
老黑上了车,张彦明指了一下方向,三台车往医院开了过去。
其实没多远,三公里多一点。但是在这种山区小镇上,三公里会被放大到令人感觉很遥远。
小镇有两座医院,一座是钢厂的职工医院,很大,科室齐全设备完善,另外一座就是区医院,有点破败,规模也不大。
喜子的闺女就住在区医院的外科。
老旧的楼房,斑驳的墙壁,阴暗的走廊,潮湿的房间,落后的设备。
来这里的都是城区周边的农村人口,主要就是治疗一些感冒咳嗽拉肚子这些,还有生小孩。
稍微严重一点的情况这边就没有办法了,要不去钢厂职工医院,要么就往市里转。几年以后这所医院就被裁撤了。
老黑带着张彦明和孙红叶上了三楼,来到外科病房……一楼是门诊,二楼是妇产,行动不便的外科特么在三楼,还没有电梯。
区医院很小,连单独的住院部都没有,和门诊是混合在一起的,床位也很少。
小家伙躺在床上打着点滴,身上缠的像个粽子一样。
病房里几乎感觉不到暖气,窗子也关不严,又冰又冷,边上的老大爷还在抽着旱烟,不时的咳嗽几声。
“把烟掐了,医院里不能抽烟不懂吗?”孙红叶皱着眉头瞪了那老大爷一眼:“别抽了,还有孩子呢。”
“没怎么抽,”老大爷露出纯朴的笑脸来:“最后几口了,不抽了。”叭嗒,又一口烟喷出来。
喜子的媳妇儿坐在孩子的病床边,一个木板凳上,低着头,床上坐着个有点洋气的大姐,正在和她说话。
“不少啦,人家给两万,你还想啥?是不是?小孩子恢复的快,回家养养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有这两万块你日子是不是也能好不少?是不?人家有人啊,有路子,要是就这么拖着你能怎么的?两万也没了。”
“两万不够,孩子伤的太重了。”喜子媳妇头也没抬,擦了一把眼泪。
“就是骨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相信我,小孩子根本不需要住院,那不是白白给医院送钱吗?
就回家养着,多喝点骨头汤,有个把月也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这钱留着不好啊?”
“嗯,骨折就得养着,”那个老大爷接了一句,咳了一口痰:“弄点猪大骨头,熬汤,长的快,有个仨两月差不多了。”
“你看,人家都知道。”
大姐给了老大爷一个笑脸:“现在是人家有这个态度,愿意赔,前面医院交的不算,隔外一次给你两万,这手笔不小气。
你说你这,孩子也需要营养,是不是?两万块钱靠你多长时间能挣出来?
这孩子得养几个月吧?你得在家伺候着,还能出去干活?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喜子媳妇儿。”老黑叫了一声。
“嗯。”喜子媳妇扭头看过来,看到老黑有点惊喜,抹了把脸站了起来:“老黑呀,我没看到你来。”
“这是张彦明,也是我班同学,就是七号楼老张家那个二明,喜子和你说过吧?这是他媳妇儿。”
老黑给喜子媳妇介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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