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冰眸淡漠，像是雪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仅是轻扫一眼，一股寒气就莫名从老教皇背后升上来，极快地蹿入四肢百骸。

    老教皇打了个激灵，读懂了君主眸中的意思，蓦然明白了黑发女孩对君主来说相当于什么，那分明是——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老教皇也想起自己的高龄。

    老头一大把年纪了，何苦要与一位前途无量且年轻的君主斗个你死我活，老老实实安享晚年不好吗？

    是家里的黄油面包不够吃了？美味红茶不够喝了？还是侍奉的主抛弃了他？

    都不是。

    于是老教皇突然闭嘴了。

    林眠眉梢微挑，面对老教皇的那句质疑，她没再开口解释，而是让侍从呈上羊皮纸和鹅毛笔。

    她准备用恶魔的力量让两个世界各归其位。

    当然，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光是黑发黑眸便象征着罪人了，更遑论真正的恶魔，无论她表现的再友善，只要她暴露出恶魔身份，绝对会一定程度的引起众人恐慌。

    因此，林眠不打算让君主难做，她并未直接动用恶魔的能力，而是指尖无声凝聚力量，以稍微复杂麻烦的形式，执着精美的鹅毛笔，在空白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什么。

    众人无声瞩目着。

    ……她在干什么？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过去了。

    林眠将鹅毛笔搁下，把羊皮纸递给侍从，用着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嘱咐道：“将这张羊皮纸贴在两个世界交界的位置处。黎明时分，那道‘门’便会被彻底关上，未来再无后顾之忧。”

    “……这么神？”人群中传出惊呼。

    “上面画的是什么？”

    眼尖的人回：“貌似是……法阵。”

    老教皇已经不打算给自己再找麻烦了，可看到林眠竟会画法阵，他稍有诧异：“那法阵是……”

    林眠接口道：“我已经长着一副罪人的相貌了，会点普通人不会的，应该不算出奇吧？”

    不出奇，不出奇。

    众人议论声稍小。

    侍从接过羊皮纸，得了令，拿着羊皮纸走向门外，年轻的君主派遣一队骑兵跟随而去。

    不过转眼间，一行人便离开宴会厅。等人走后，林眠对着教皇又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您一把年纪，大约能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吧？”

    老教皇愣了一下。

    脑海里的疑惑不解蓦然尽数消散。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身为教廷中人，主的信徒，他莫名从这八个字中感悟出一些奥义，嘴中不自觉喃喃重复两遍，执着权杖转身就走。

    众人惊讶。

    “教皇？”

    “教皇大人？”

    朝岁也皱眉看过去。

    教皇离开的背影微微一顿，转身，朝着上首方向道：“今天是我浅薄了，扰了晚宴的气氛，还望陛下和黑发小姐不要介意。”

    说完，老教皇轻一颔首，终于显露出几分长者的风度，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碧丽丝维持不住脸上完美的笑容了。

    她看向朝岁。

    朝岁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