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号喝多了，全程摇头晃脑笑得乐呵，也不知道他们聊到了什么话题，句号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问顾有枢："老三，听说你现在在自己家旗下的企业上班？”

    大家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那可是顾氏企业，整个a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连带着丛慢慢他们这堆人都把热切的目光转移在了顾有枢身上。

    "啊，还有这么一说……”

    "顾少读书时候就风光，毕业了更体面了……”

    "也是有能力，不然也坐不稳……”

    "好羡慕顾少，能不能给老同学指条明路……”

    "我老公要是能进顾氏，我情愿他少活十年……”

    所有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跟顾有枢亲近，可顾有枢心里只有丛慢慢。

    他十分憋闷，面无表情地说："公司不是我说了算。”

    刚才他一直想着跟丛慢慢说话，可她只顾着四处逢源，直到现在才想起来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顾有枢很不开心，觉得自己被忘记了、被冷落了。

    丛慢慢很想让大家再多替自己打听顾有枢几句，可是话题竟然自然而然的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工作、老公的工作等事情上。

    于丛慢慢来说，一点帮助都没有！

    眼瞅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丛慢慢中间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却见顾有枢拦在了走廊外边。

    终于，最后还是顾有枢先忍不住凑上前先打开话题。

    四下无人的走廊上，丛慢慢刻意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她稍有些局促的看着站在走廊中间不言不语盯着自己看的顾有枢。

    终于等不了，顾有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阵试探。

    "你回w城了？”

    丛慢慢无声点头，这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这次过来……你住酒店？”顾有枢问的很是小心翼翼，他们许久未见，当年离开时，也不愉快。

    丛慢慢再点头，反客为主的问起了顾有枢。

    "你现在还在有汜哥……哥哥家里住着？”

    "没有。”之前只是因为李思乔和顾辛尘不在家，他寄住在顾有汜家里，出国回来之后就回郊外的别墅了。

    顾有枢说，"年前办好入职，这两天想在市中心找个房子，等会你……嗯……能不能顺便带我一程。”

    丛慢慢大批的神经细胞都在手指和脚上消极怠工，七窍的心栓塞了六窍，脱口说。

    "我？”

    "……”顾有枢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坚定地一点头，"嗯。”

    而后又欲盖弥彰的解释着："今天……限号。”

    得，还是四年前那个相同的借口。

    她看了看顾有枢那若无其事的表情，几乎有点怀疑顾有枢是故意诈自己，然而转念一想，又把这自作多情的念头压下去了。

    约好了丛慢慢，顾有枢心里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了。

    快零点的时候都到了有家有室的各位回家的时间，付大鹏不厌其烦的挨个把醉鬼们送上各种出租车，让大家各自回家奔前程。

    包厢里，大林子头重脚轻地守着一堆残局唱着散场的歌，顾有枢心不在焉地听句号絮絮叨叨地说醉话。

    句号东倒西歪地喃喃说："你们都走得那么远，还回来看我……嗝，我谢谢你们。”

    顾有枢："客气。”

    句号眼睛里闪烁着包房里的微光，也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胡乱地叫着其他人的名字。

    顾有枢难得耐心地提醒道："我是老三。”

    "老……老三。”句号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你能来，我真的太开心了，还有慢慢……你们两……。”

    顾有枢侧过头来看了对面的丛慢慢一眼。

    大林子唱够了，懂事地把恼人的音乐关了，和丛慢慢坐在一起，四个人一起沉默的听着句号有些含混地说醉话。

    等到付大鹏送走其他人，便又将大林子带走拦车了。

    这下，空荡荡的包厢里就只剩下了丛慢慢、顾有枢、以及一个醉到断片的句号。

    丛慢慢有些疲惫地听句号嘀咕、看顾有枢发呆，等一切都平静下来，她才叹了口气走到顾有枢身边。

    "我送你。”

    句号在一边大着舌头说："我……我也要！”

    "行，起来，走吧。”丛慢慢说着，伸手拖句号。

    顾有枢见此，本想着替丛慢慢拦住的，可看丛慢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手的手顿了一下，又踌躇的收了回来。

    句号比大学时代重了足有三四十斤，丛慢慢这几年又实在疏于锻炼，拖着个大号的句号很费劲。

    丛慢慢把句号拽起来，句号就烂泥一样向她倒了过来，丛慢慢被他砸得后退半步，正好绊在掉地上的一个麦克风上，当即往后倒去。

    顾有枢也不知怎么反应那么快，一把接住了她。

    随后，顾有枢的身体犹如被唤醒了多年前的记忆，在理智尚未苏醒之前，他就下意识地搂紧了丛慢慢。

    手感变得陌生了，丛慢慢不怎么坚决地挣动了一下。

    顾有枢却死死地扣住她的腰不松手，他能感觉到丛慢慢后心上传来剧烈的心跳。

    句号醉醺醺的，却还不忘大呼小叫地赶来帮忙，顾有枢眼神微微一沉，到底松了手。

    丛慢慢尴尬得没敢回头，一直等到顾有枢扛起醉了的句号上车，她这才回头问沉默的顾有枢。

    "刚才是我多问了，现在还要送这醉鬼回去，现在……所以是我送你一程还是你自己打车？”

    顾有枢夹起外套，退到安全距离以外，矜持地说："都行。”

    丛慢慢卡了下壳，这一下被噎的有些两难。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我也搞不定句号那个醉鬼……。”

    换句话说，就是你得上车帮着我送他回家！

    "也行。”

    顾有枢说完，欣然跟了上去。

    猝不及防的接触后，顾有枢触碰丛慢慢的渴望骤然被激活了，甚至膨胀到他想再次触碰她……

    路上，看着丛慢慢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顾有枢好几次想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看着丛慢慢坐累了，用手指捏自己的脖子，他就很想代劳，还想用手背蹭她的脸……

    顾有枢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丛慢慢对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他们俩把一路哼哼唧唧的句号送到家里后，车内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送顾有枢回酒店的路上，丛慢慢意外的发现，顾有枢所住的酒店和自己暂住的酒店是同一家！

    "这么巧。”

    丛慢慢一路恍恍惚惚地也没跟他说两句话，这三个字还是问顾有枢酒店地址之后惊呼出来的。

    "你也在？”顾有枢问道。

    丛慢慢点头。

    顾有枢继续道："是我家的。”

    "啊？”丛慢慢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顾有枢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住的酒店是顾氏旗下的产业。

    所以，他住在那里不巧。

    丛慢慢笑："我先前都没注意到。”

    "你现在知道了。”

    随着聊天渐入佳境，两人之间那层冰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剩下了薄如窗纸的一层。

    丛慢慢偏头看了顾有枢一眼："冷就把空调调高一点。”

    顾有枢"嗯”了一声，眉目间依然是英俊得逼人，灯光昏暗处，他脸的轮廓显得尤为优美。

    从丛慢慢的角度看，他正微微皱着一点眉，似乎在烦什么事。

    丛慢慢有诸多问题争先恐后地想捅破那层薄冰，又望而却步，只好没话找话说。

    "你房子还没找好吗？怎么住酒店。”

    顾有枢其实就是在发愁怎么开口提这个事，他很想厚着脸皮把丛慢慢再约出来一次，结果正好，丛慢慢又提了起来。

    顾有枢精神一震，眼里有亮光："要是不麻烦的话，明天我们……。”

    可他还没说完，丛慢慢的手机就响了。

    想着最多也就是自己的狐朋狗友约着一起出去玩，丛慢慢没着急接起来，径直问顾有枢。

    "什么？”

    顾有枢有些尴尬的摆摆手，示意她先忙自己的。

    "哦，本来打算今天走。”

    "临时有点事，改签了。”

    "不会耽误你生日的，想要什么礼物，微信发我。”

    "嗯。”

    "那就这样。”

    顾有枢听着她打电话，扭过头，胳膊肘抵在车门上无声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腰背垮下去之际又暗自苦笑了一下。

    幸亏他没来得及说，说了大概丛慢慢还不好拒绝，倒像个不懂事的请求似的。

    一直到她挂了电话，顾有枢都没有注意到……他盯着车窗上丛慢慢的剪影发起了呆，一直到丛慢慢看向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时，丛慢慢又问："你总不能在酒店过年吧？要不……。”

    顾有枢一口气吊了起来，期待地等着她的下一句。

    "还是说你会回家？”

    这话说出来，丛慢慢都觉得狗屁不通。

    天呢，她到底是在说什么玩意儿，人家家就在a城，现在只是找个距离公司比较近的酒店住着而已，过年肯定是要回家的，她到底在问些什么乱七八糟毫无营养的问题啊！

    顾有枢神色稍微冷了下来，淡淡地说。

    "嗯。”

    他还以为……丛慢慢这么问，是要邀请自己一起过春节。

    看来也只是妄想而已。

    然后两个人再没有话了，丛慢慢敏感地发现顾有枢的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不敢随便开口询问，只好稳稳当当地开着车。

    这么一段路，顾有枢欢快的心气一点也不剩了，觉得自己的期盼像是侥幸心理。

    他有心想静一静，突然漠然开口。

    "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了，不用过去了，前面不好掉头。”

    丛慢慢一愣，呆愣愣的："我们住一个酒店……。”他该不会忘记这一点了吧？

    顾有枢脸色一黑，强行解释道。

    "我想自己走一走。”

    丛慢慢只能默默地把车停在路边，顾有枢大衣的下摆划过寒冬夜色，他头也不回地往寒夜中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丛慢慢一瞬间有种无法言喻的直觉，好像短暂的相逢之后，这背影在预示着下一次离别的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