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了许多，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紧蹙着眉，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隐隐透出苍白的病气，凌允惟坐在床边皱着眉轻轻把她颊边沾染的点点血迹擦干净，后院对峙时她对他说起初识时的那些事，他才恍然发现她原早就不复从前笑靥如花了。

    他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忽而意识到自己一夜奔波担心此刻仍是全身冰凉，又轻轻把她的手放回去仔细掖好了被子，习惯性轻拍着她的臂，仿佛还是在哄她入眠。

    他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是她知道他瞒了她佟国徵沈璧君之死真相的时候，还是他第一次诓她的时候。

    "我的好姑娘，你赢了。好起来吧，我放你走。”凌允惟垂眸看着她轻声喑哑道。

    他眼眶通红，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微微低垂着头，他从来都是赢家，却唯独在与她的博弈中输的彻头彻尾。她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一动不动，就足以让他丢盔弃甲。

    已近日出，明月楼前难得安静，凌允恪停下车转头看去，才发现一路无话的念奴娇已经微微偏过头睡着了，多少次她都像只猫儿一样蜷在自己怀里睡着，不知是不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此刻难得平静下来看一看她，却有些不同的感觉。

    她额边垂着一缕碎发，凌允恪抬手拨去一边，又轻轻在手指上缠着这缕头发，嘴角刚动了动，念奴娇就被他这个动作惊醒，她慌张地向后缩了缩，刚醒的眼睛里满是惶恐，几秒钟后才恢复正常，把碎发压在耳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烟吗？”

    凌允恪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摇摇头，"别抽烟了。”

    念奴娇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应，目光左右看看，街头一家露天铺子前置的大锅里冒出腾腾热气，她抿了抿嘴角："陪我去吃碗馄饨吧。”

    "好。”

    摊主是老两口，老妇人颤巍巍地招呼两人坐下，转身去帮着老头儿收拾碗筷，凌允恪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回过头去看念奴娇正撑着头眼巴巴地盯着老两口忙碌的背影，满目艳羡不加掩饰。

    "为什么和胥武在一起？”凌允恪突然开口问道。

    念奴娇这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摊子上挂着的灯泡已经昏暗不堪，他原本清晰的五官在热气与灯光下模糊不定，她托着下巴弯了弯嘴角道："我没有和他在一起。他来找我托我帮忙给佟清月带几句话，我也愿让夫人早日得偿所愿离开帅府，所以才答应了他。”

    她本不该和他解释这些，他是以什么身份去置喙她与谁在一起呢，可是她回答了。

    凌允恪似乎轻松了许多，闻言也自然顺着她的话道："她为了离开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念奴娇沉默片刻，垂下头舔舔有些发干的唇，声音沉了几分："你看看今夜，她再不走，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