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时间佟清月便是明显可见地消瘦下去，日日只在床上像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着点墨伺候她吃饭睡觉，一句话也不多说。

    凌允恺依旧只是停在房外，望着房内屏风微微叹了口气，他们一直遮掩的罪恶还是被发现了，而且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

    "老二明日就到淮远了。”凌允恺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话可说了，她安静的吓人，再看不出一点当初明媚可人的样子。

    他在想，当初璧君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

    屏风内没有声音，凌允恺勉强苦笑了笑，转着轮椅正要走，点墨快步走出来福了福身道："格格说，她身子不方便，请大少爷去车站接少帅就好，她在家中等着。”

    凌允恺微微一怔，"她是说……在家中吗？”

    点墨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点点头又一福身回屋里去了。

    凌允恺眸光转了转，低头淡淡地笑了，家中，她还这样说，那便是还有些情分在的。

    下了楼亲兵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凌允恺瞥了他一眼阖目靠在椅背上，"想说什么？”

    亲兵俯身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分明知道那夜二少奶奶往老帅房中去，为何不拦呢？”

    为何要拦呢？

    凌允恺眉心皱了皱，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扳指，这一枪，迟早都是要开的，那日他拦了佟清月，他日又叫谁去拦？天地之间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吗？

    当初他的璧君若是开了这一枪，而今他们应该也还是如从前那样快活的。

    为了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难道要再赔上一对有情人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做父亲的教给他们的。

    凌允恺睁开眼睛，门厅外阳光照进来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了挡，眯着眼睛看着指缝透出的光，泠泠道："那天夜里，二少奶奶哪里去过父亲房中了？”

    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音吵得人有些烦躁，凌允惟掐灭了手中烟头把桌上玻璃烟灰缸推远了些，紧皱着眉叫来栾安要他取一套换洗的军服来。

    这身衣服沾了烟味，恐怕会熏着他的清月。

    栾安应下，踌躇片刻轻声提醒道："少帅歇下吧，明日一早就到淮远了。”

    凌允惟在两手间把玩着打火机，"这车吵扰的厉害，睡也睡不安稳。”

    栾安眸光闪了闪，他是战火里走出来的将领，尸山血海趟过来的，怎么会把这么一些小事放在心上。

    栾安转身从酒柜里拿了酒出来，倒了一杯轻轻推到凌允惟面前，"少帅是在担心夫人吧？”

    "栾安，你说，清月会原谅我吗？”凌允惟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到底是从小跟着他的人，有些心思瞒不过。

    栾安嘴角牵了牵，"夫人会体谅少帅的难处的。”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了几分，像是自己也不甚确定，应该会吧，在他们这些下人眼中，夫人总是大方得体而又温婉的，偶尔的小女儿脾气也是明珠添霞锦上添花的意趣。

    可既然是这样，他心中为何又这样没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