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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清月醒来时凌允惟还坐在床边双手交叉着支在唇边，见她醒了眸中这才有了光亮，“醒了？”

    “我想回去见见大嫂。”佟清月眼泪从眼角滚落出在眼窝处聚集起一小汪小声哽咽道。

    凌允惟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拨开她脸上被汗浸湿的头发，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这个消息，这个不合时宜的好消息。

    佟清月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凌允惟等待着他的话，凌允惟微声叹了口气，把她的头轻轻按在怀中，“清月，我带你回去，只是有一点，而今你怀着孩子，不能大悲大痛。”

    “孩子？”佟清月愣了一下，掩在被子下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肚子，这个她盼了又盼等了又等的孩子，在大嫂离开的时候却来了。

    对外都只说沈璧君是心悸而亡，只有贴身几个佣人和管家知道实情，车还没开进帅府远远就能看见小样楼上飘飞的白绫，佟清月闭上眼睛下意识紧紧抓着凌允惟的手，在这帅府之中，唯一一个温暖她的人而今也不在了。

    “二少爷，二少奶奶。”管家声音有些虚浮，沙哑着声音俯身道。

    凌允惟微微颌首，拢了拢披在佟清月身上的披风把她护在怀中，确定她神色无异后才揽着人往凌允恺房中去。

    尚在深秋，房间里却如凛冬一般，佟清月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身上便多了一件他的外套，走进去才发现房间里到处都放着装满冰块的铜盆，凌允恪紧紧皱着眉站在凌允恺身边一步都不敢离开。

    佟清月从地上捡起一张宣纸展开来，她从前也见过凌允恺的字，端端正正笔锋温润，哪里像这个，起落俱是大开大合的姿态，像是呕出心血蘸着写完的。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佟清月默然念着纸上的诗句，又垂眸看着坐在地上颓丧至极的凌允恺，只怕他也不曾想到过，万事已非，再不能与她同归。

    凌允惟皱着眉看着凌允恪，却也只得到了无奈的目光，他已然是用尽浑身解数了，只是实在没有办法说服凌允恺将沈璧君下葬。

    “大哥，您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佟清月乍一开口嗓子还有些喑哑，想要蹲下身去又没有动作，只是微微俯下身，“大嫂一生端庄大方，别让旁人看了她的笑话去。”

    不知这一句话是哪里牵动了凌允恺的神经，只见他低下头，伴着隐忍的抽泣声肩膀上下耸动着，他什么都做不到，护不住她更留不住她。

    棺材是放在厅里的，凌允惟和凌允恪两人小心翼翼地把沈璧君的尸体端端正正放进棺中的，正要合上棺盖，凌允恺却突然叫停了两人。

    佟清月推着轮椅上前去，那棺材底座置得高，凌允恺坐在轮椅上看不见里面的布置，只是手轻轻抚着棺壁，至此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不可见了。

    “扶我起来。”凌允恺哑着嗓子轻声道。

    凌允惟和凌允恪赶紧一人一边搀着他把他架起来让他扶着棺材，凌允恺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金钿小心翼翼地放在沈璧君手中，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知道，她能明白他的意思。

    “盖棺吧。”

    凌允恺跌坐回轮椅中喟然长叹一声，别过头去不忍看两个弟弟推上沉重的棺盖，他的璧君，那样胆小，也不知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