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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映也不是每一次送外卖都是顺顺利利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刚入行的时候好几次急得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语言表达能力太差了，会说也得好好构思一下怎么说，但客人态度又差骂骂咧咧个不停，想道歉都没办法插嘴。

    通常会得到这样的结束语：我看你态度挺诚恳，年纪轻轻的不容易，就算了吧。

    但大多数情况真不是骑手的错啊，尤其是程映这样很谨慎的骑手。

    程映拿到东西会先核对一下餐品和餐具，然后检查打包有没有问题，单子多的情况下会在脑海中规划好路线，因为通常是顺路的，意外很少会出现。因为交流问题，出发前会着重给商务楼的顾客发信息“我是聋哑人，您的餐点大约xx分钟后到，请保持电话畅通”。

    前前后后做了一年多，早就得心应手。学霸一出手，高招全都有。

    中午的时候程映吃了个免费餐，客人在公司上班但是收货地址却选了家，程映顶着大太阳去送餐，刚到一半路客人就打了电话过来。

    “是外卖员吗，我脑子坏掉点错了，你不要送了，商家不给我退货，东西不贵要不你吃了吧，扔掉对不起袁隆平爷爷！”

    程映笑了，这不点的面条吗，根本不需要杂交水稻……

    送完手上的单子才有空吃，面条已经坨了，程映在汽车站外面的大香樟树下挑掉香菜吃完了面条，省了起码五块钱的午餐费。

    天热得让人发晕，程映开着电驴回家换电瓶，想着在家歇一会儿，磨刀不误砍柴工，要是真中暑了得不偿失。发里的汗顺额而下，程映用袖子擦了擦，离家还有500米，最后一个红绿灯前程映停下了。

    老爸的父母来了，现在程映不知道叫爷爷奶奶合适不合适。

    他们一直和小儿子居住在湖城的乡下，小儿子有一对龙凤胎儿女需要他们照顾。

    老爸活着的时候按月付赡养费给他们，后来则是把钱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给父母，一部分留给程映。

    有那么一瞬间程映想掉转车头，但是一想他们这个点才到，今晚可能来不及回乡下了，而且起码也得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来吧。

    看着二老进小区之后程映跟上，在门卫处碰了头。程映推着车去车棚，取下电瓶，等着他们跟上来。

    老爷子先开口：“怎么送上外卖了，干点什么别的不好啊？”

    程映开了楼道的门，让两位老人先进。

    老太太对程映微微一笑，“你去开门。”

    程映拎着电瓶上二楼，打开了门，还找了找空调遥控器，遥控器是找到了，里面没有电池，于是又去房间里找了两节电池装上，终于是把空调打开了。

    “坐。”程映对二老说，然后去倒水。

    “这孩子说话还是不大顺溜啊。”老太太像是自言自语。

    程映把水递给他们，再也没有什么接下去的动作，就只是站着等他们发话。

    老太太接过水又放下，走到灵位前用微颤的手摸了摸那张黑白照片，里面的程彬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西装。

    程彬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长相，五官都很柔和，近视的眼睛早就没有了神采；程映则有着刀削斧凿的轮廓，一双眼睛透着星辰般的光。

    “快开学了吧？”老爷子问。

    “嗯。”程映回答。

    “这送外卖挣钱吗？”老爷子问。

    “嗯。”程映回答。

    老太太似乎难过，叹了叹气，“你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啊，这哪个工作你不得讲话？”

    程映不愿意配合老太太的失落，以后会好起来的。

    “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快上大学了，我还是建议你去寻一寻你的亲生父母，你去警局报个案试试，也总有希望的。”老爷子说。

    程映用余光看了眼老爸的遗照，摇摇头拒绝。有些人真的存在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可以选择一个简单点的人生的话，愿意就这样一个人笃定地走下去。

    老太太起身去老爸曾经的房间瞧了瞧，“跟以前一样，你一直收拾呢？”

    程映没有表态，总不能说还会隔几天帮老爸洗个床单被套晒个被子吧，那太傻了。

    “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老爷子问。

    程映突然脑子里嗡了一下，现在他们要收回去那怎么办！

    “这房子是为你买的，你当时要来这里上那个什么学校，你爸也是还完了贷款才走的，那个黄美琴的名字还在这个房本上呢，按理说你也不能继承什么。”

    老爷子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拿起水杯喝水。

    程映感觉头晕，扯了餐桌凳坐下，又觉得很渴，撑着站起来去倒水喝。

    下午不来人也不一定能出去了，这么多天没休息，被高温干倒了。身体素质还是差。

    老太太去厨房看了看，冰箱里只有鸡蛋和香肠，还有半瓶老干妈两袋榨菜。

    “程映啊，你平时都吃什么的？”

    煮个饭，两天的量，第一天老干妈榨菜拌饭，第二天老干妈炒饭。晚饭嘛，吃的随便点，早餐和午餐会花钱吃，人是铁饭是钢。

    “你去买点菜吧，我给你做饭。”

    程映起身去房间拿钱，又拎着电瓶下楼。

    楼下那家的空调外机很久没休息了吧，是怎么做到一直不出门的？

    程映买了点排骨和玉米炖汤，青椒肉丝、韭菜炒蛋、油焖茄子，够了，腰包里有藿香正气水，喝了一瓶，这中暑的症状越来越明显，看见太阳快眼前一黑了。

    回到家把两位老人下了一跳，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程映拿了换洗衣服准备洗个热水澡，一个人关在卫生间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坐在瓷砖地上大口深呼吸。

    “爸爸……我病了……爸爸……我不去找他们……你别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