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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姜泠：

    姜泠倚着门框在门口等人，这个家里十年来都只有两个人，那个人说今天绝对不会加班。结果生日蛋糕和晚餐都是外卖送来的。

    十八岁的成人日，只有一个人。

    姜泠等得没什么耐心了，也没什么胃口，去他的生日。

    东西收拾完了，除了衣服和一些学习笔记之类也没什么好带的。姜泠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看着看着笑了，能离开这里挺好的。

    姜泠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上面已经做好了关于湖城的各种细节记录，房子附近是什么路，哪里有超市，哪里是地铁站，哪里有餐馆。最大的商场在汽车站附近，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细节越多，心里越踏实。

    门外有了声音，姜泠把笔记本放到枕头底下，箱子则像以前一样放在衣柜旁边。

    姜泠主动打开了房门，小姨管茹正在换高跟鞋，然后把名牌包挂在衣帽架上。

    对视一眼后，姜泠感受到她的笑容里都是疲惫，用不着心疼，她压根不吃这一套，姜泠也没有表现过这一套。这么多年都没给过彼此什么好脸色。

    管茹抬头看了眼姜泠，推开了姜泠的房门，拎了下衣柜边的行李箱，很沉。

    “自己都收拾好了啊，这么迫不及待要走？”

    姜泠跟小姨呛惯了，但这刻忍住了。

    “票买了吗？”

    “嗯，明天的。”

    管茹低着头走出房间，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突然哽咽。

    “吃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姜泠不由得退了一步，最怕“我有话跟你说”这句话，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好事，管茹又是干练的女强人，作为律师谈判能力也是一流的。总之，怕天怕地最怕小姨说教，那可太磨人了。

    “我不饿，明天飞机挺早的，我睡了。”

    “你打算饿死在湖城吗，靠你那几块钱的压岁钱？”管茹在客厅沙发正襟危坐，姜泠感觉脑子里所有的神经都战备了起来——她要发飙了。

    姜泠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在学校没少跟同学闹矛盾，要离开深圳了都没个朋友告别。但姜泠一般也不敢真跟她来硬的，她积累在身体里这么多年的怨气每次就是火山爆发，但没有把这个家毁灭就证明她没有爆发完。

    姜泠不打算发脾气，想平平静静把这个家毁了，“我看见你那个男的了，你为什么拒绝他？”问是这么问了，但又怕她的答案是“为了你”。

    管茹掏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把钥匙，神色淡定而落寞，“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按照你过去的花费，一年也得五六万，一个人也得吃好点，里面是十万。那边的房子我找人换了锁，物业水电煤也都交了。”说着笑了笑，“你不会以为过去就能住吧？幼稚！我花了两个月装修。”

    姜泠语塞，她竟然把房子装修了！

    “那案子我不查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你说呢？”

    姜泠起身盛了两碗饭，这么多年就只会用电饭锅，其他的家电没碰过。

    管茹吃了一口，笑了笑，“小废物，饭都不会煮。”

    姜泠无语，不就硬了点嘛，至于是废物？“那你别吃了，吃蛋糕吧，祝我生日快乐。”

    管茹举起红酒杯说：“祝你自由。”

    没吵架，没分歧，没冷场，大概是彼此都忍住了。

    管茹离不开工作，吃了饭就在客厅的飘窗办公，姜泠透过大窗子眺望城市夜色，车辆依旧川流不息，深圳是个大城市，但湖城不是。

    “我出去走走。”姜泠对管茹说。管茹没有抬头，姜泠也习惯了，她一忙那么这个世界里就没有其他人了。

    姜泠走出小区后走得很慢，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很多事习惯了，一下子要离开怎么会不怕？

    以后她一个人住家里，怕不怕？

    楔子程映：

    乌云盖顶，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和灰尘，雷阵雨马上就要来了，看着是个大阵仗。

    高温橙色预警果然不假，气温直逼40c，高温天下雨不是什么好事，下完之后整个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人就是肉包。

    程映接了一个离取餐点两公里的单子，抬头看了眼天，乌云虽厚但还透着一丝阳光，心想应该来得及，等送完可以在小区楼下避避雨。

    店主把炒饭递给程映，提高嗓音说：“你得快点儿，估计撑不了十分钟就要下。”

    程映笑着点点头，把炒饭装进外送保温箱，然后摘下人工耳蜗体外机装进手机防水袋塞进腰包。习惯了一头扎进烈日里的日子，身上的汗一直在冒，但衣服是干透的，太阳晒干的。

    等红灯的时候滴到了雨滴，还没等从箱子里拿出雨衣雨就大了，天幕一下阴沉，程映只穿了上衣，只要腰包不淋湿就行，然后加速往目的地赶去。

    天越来越黑，路灯都亮了，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见风雨里奔跑的行人和车辆，雨铺天盖地打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前轮压到了什么东西，车一打滑眼看要飞出去，程映右脚撑地，但没顶住电驴的重量，内心一个“卧槽”之后就就倒在了花坛，手肘被植物扎了一下，生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程映没来得及感知疼痛，扶起电驴擦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前进，心里默念着地址，竹林小区3号501。

    幸好是炒饭，要是带汤的东西肯定完蛋。

    程映把车停稳，拎起炒饭直奔五楼，裤子已经湿透，跟皮肤紧紧地贴着，都跨不开步子了。轻轻叩响门，一位看着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开了门。

    女孩说：“我给你打电话，想跟你说下雨了可以慢点送。”

    程映看得懂一点唇语，笑着点点头。

    “你等等。”女孩转身进屋，想给他拿点纸巾擦擦头脸的水。

    程映听不到，直径下了楼，这副湿哒哒的样子太狼狈了。

    手肘很疼，脱下雨衣一看，果然出血了，好在不严重。差点忘了点已送达。

    雨依旧瓢泼地下着，老小区下水不怎么好，一下子就积了水。程映看着自己湿透的鞋子和裤子叹了口气。

    雷声应该很大吧，闪电那么亮，一道金色之后出现一大片暗紫色，辉煌盛大的力量撕裂着天空。雷很可怕，但听不到之后就再也没怕过。

    程映坐在楼梯间，摘下安全帽后靠在墙上休息，掏出手机看今天送了几单，十六了，起码跑了十个五楼和六楼，难怪都累的扶不起车了。

    午饭没吃，身上还疼，倒霉。撑住，今天干满三十单就收工。

    腰包里有半本四级英语单词本，一本装不下……

    大朋发信息来问下雨有没有淋湿，程映回复说没有，大朋说我映哥就是机灵。

    程映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几分钟，雨小了但没有停，系统分配了一个单子，取餐点就在小区外的果蔬店，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程映打算再坐会儿，看看雨能不能再小一点点。

    这种雨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气势汹汹一个小时之后就只剩毛毛雨了，程映走出楼梯间，抬头竟然看见太阳出来了，还有一道很清晰艳丽的彩虹。

    忍不住拿大朋的手机拍了张照片，天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