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夕夜凌晨钟声敲响之前，陈传武回了家，母亲已经睡下，父亲还在看春晚，听到门外有动静，加上小黑叫唤，披着大衣出来，看见了门外的陈传武。

    老连长内心惊喜，面容依旧严肃，说你不是不回家过年了吗？

    陈传武说香港的工作提前完成任务，掐着点回来的。

    陈铁军说你母亲已经睡下，别打扰她。

    爷俩回到有些潮湿的小客厅，望着破旧的房屋，陈传武道："改明去城里买套房子吧。”

    陈铁军没接茬，问你吃饭没有？

    陈传武跟着他跑进厨房，老连长温了一锅羊肉，炒好的花生米抓了一把，拍了两根黄瓜，爷俩在小厨房案板前坐下吃喝起来。

    老连长拿出酒葫芦，倒了一杯酒，滋溜喝了一口，叹息一声，"明儿初一，去你爷爷家。”

    "嗯，知道。”陈传武道。

    老爷子在哪，那里就是家。

    "你这个任务进行到哪一步了？”老连长问。

    陈传武明白，自己当特勤这件事，父亲十有**已经知道，但还是装傻，"什么任务？”

    "小样，我干多少年侦查工作？啊？还瞒着我？你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陈铁军夹了一颗花生米。

    陈传武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啥。”

    陈铁军一笑，"行，行。我告诉你，你记住了，做人得有原则，有底线，首先是不能违法！无论多关键，也不能，越了底线，你就不是你了。”

    陈传武道："我现在是公司总经理，统筹全局，年薪大几十万，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啥。”

    陈铁军也不多说，喝光酒，拍拍他肩膀回屋睡觉去了。

    陈传武吃饱喝足，全身热乎乎的，他将小黑从外面带进自己的小西屋，自从小黑长大以后，老连长就把他放到了院子里面，前院、后院都是小黑地盘。

    冬天天冷，老连长还用木板给他搭建了一个窝棚，里面扔着烂被褥，平常小黑也乐意睡里面，陈传武回来，他就急不可待的希望和主人亲近。

    到了小西屋，陈传武让小黑卧下，房间是在太冷，地面潮湿，床铺的被褥冰冷冰冷，陈传武点上一根烟，拿出了九河世界。

    这幅图还藏在抽屉里面，兴许父母已经看见了，但只当他是陈传武的东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没动。

    半年多了，上面的内容一点变化都没有，陈传武敢肯定，这幅图非同寻常，但他实在没耐心研究这破玩意。

    这一次在果康趟雷区，如果不是依靠专注力，只怕得死在那里，至少得有人丧命，那种能够感受到危机的感觉，让陈传武既喜欢又害怕。

    害怕是因为对身体的透支太厉害了。

    躺在小床上，他大脑一片凌乱，一会想起江初恩，一会想起苏觅，韩诗雨的影子还不断跳出来，紧接着是又到了果康趟雷，结果雷炸了，押运队二十多个汉子死了好几个……

    浑浑噩噩中，陈传武感觉全身猛地一冷，睁开眼睛发现又进入九河世界里面，脚下是一片肥沃的黑土地，大河依旧在远处，更远的地方是一座座高山。

    小黑在脚下舔他，陈传武吸了口气，全身充满力量，拿着锄头开始干活。

    不知道干了多久，次日被母亲柔和的呼唤叫醒，睁开眼睛，除了有些头沉，其他状态还好，低头看睡着地上的小黑，也苏醒了，舌头伸出来，哈喇子流淌着，一双狗眼满是兴奋。

    收好九河世界，陈传武走出小院，天还不亮，雪已经停了，外面的积雪足有十几公分，这在齐北就算是大雪了。

    由于环保要求，村里也禁止点燃鞭炮，如今早上放炮的人不多，但串门拜年的已经出动了。

    老连长将房门打开，吴桂芝在厨房下水饺，陈传武清理积雪，老连长拿来一个草席铺在地上。

    村里的爷们来到家里，给老爷爷磕头。

    磕头这个习俗在中原一带依旧流行，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感恩，曾经被批为封建糟泊，后来看见人家日韩还经常磕头，某些专家又开始溯本清源。

    陈传武让老连长和吴桂芝坐下，结结实实给父母磕了三个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爹娘，父母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将我们带到这个世上，便是我们对父母最大的亏欠，过年磕头，不多。

    吃过饺子，陈传武跟着老连长也出去串门，家庙、爷们家里，还去了村长家里转转。

    八点钟，陈传武接到陈晓润的电话，没想到这个女人说来就来，现在已经下飞机了。

    陈传武只得跟父母暂时告别，先去市区，老连长嘱咐，中午到大伯家吃饭。

    一场雪净化了空气，太阳升起，万里无云，齐北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陈传武直接去了机场，见到了陈晓润，拿出了石头。

    陈晓润看过之后非常震惊，说这块翡翠比帝王绿也就差一点，玻璃种透亮，你手气正好。

    陈传武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道你看着帮忙弄几个手镯吧，上品那种。

    陈晓润说送给谁？

    陈传武说我老婆和我母亲，对了，在弄几个吊坠或者挂件，给我父亲。

    陈晓润一一记下来，说今年是初一，我不能在这里待久，东西给我放心不？

    陈传武一笑，咱们可算是过命的交情，不放心的话，电话都不给你打。

    就这样，石头被陈晓润带走。

    陈传武驱车赶往大伯家，路过市立医院，今年的初一，医院不上班，但病房终究有病号。

    陈传武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竟然是张兰。

    张兰是李国华的妻子，李国华这个人陈传武的印象很深，得了尿毒症，还被骗子骗了，陈传武带着人给他要账，顺手打了一波骗子。

    李国华本来要自杀，还给陈传武一些好处，希望陈传武尽可能帮助张兰母子。

    后来不知何故，忽然说不想死了。

    自那以后，到现在也没联系过。

    张兰穿着长款羽绒服，带着口罩，但从那一双眼睛，陈传武还是认了出来，正好走对过，陈传武停车，降落车窗，"张兰。”